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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,上阳城外,慈溪河畔。
下了一夜的雨,到了早上也没要停下的意思。
河水泛滥,此刻看起来更广阔。
两岸是巍峨耸立的高山,左边是龙脊山脉,右边是玉环山脉。
青山绿水间,无数雨点打落,在宽广的河面上溅起无数圆圆的涟漪,一圈又一圈,看着叫人眼晕。
一名身穿蓑衣,头戴笠帽的老者站在河边,用力将一张两丈宽的竹筏拖入水中。
他猫起身,用尽全力一推,终于将整个竹筏都送入水中。
一时间,河水像是被刀刃直直劈开一道口子,朵朵青色的浪花随着泛起。
那老者拍了拍双手,拿起竹篙,刚要跳下竹筏,忽觉身后有动静,转身一看,愣在原地。
烟雨霏霏,满山青翠之色皆在眼前。
河边重重垂柳,枝枝都在风中飘摇。
柳枝天然塑成的幕帘之前,一名白衣女子正立在雨中,纤长略扬的眉,晶亮的眼,小巧的鼻梁,微抿的唇。
老者震惊中,霜兰儿已来到他面前,自腕间褪下一只银镯子,这银镯子是她出嫁前娘亲给她的。
递出银镯子的手在雨中微微颤抖,她的声音嘶哑,“这位船家,我想去越州。
这些船资够不够?”
“这……”
老者见霜兰儿浑身湿透,冻得瑟瑟发抖,心生同情,他看了看方才上船,此时已是立在船头的男子,又为难道:“姑娘,昨夜暴雨,许多船只积水不能成行,也就我这竹筏还能用。
可竹筏这位公子已包下,恐怕不便再载客。
这雨没准就要停了,姑娘要不等明日。
趁此机会也可去上阳城中将银镯子兑成现银,船资要不了这么多。”
等明日?霜兰儿心一沉,她已等了一夜,还能等明天吗?只怕龙腾此刻已是发动所有官差满城寻她。
她若不走,必被擒住。
霜兰儿望向此刻正立在竹筏船头的男子。
他静静立着,他的手指修长莹白,手中握着一把泸州竹制油纸伞,纯白色的伞,手柄处没有一点装饰,像是握着一抹淡淡的忧伤。
他只是那样静静立着,就让人感觉像是烟雨朦胧中点缀的最亮一笔。
他站的角度,霜兰儿只能看到他的侧面,且这侧面还被他大部分头发挡住,令人有种想上前撩开他长发一睹尊容的冲动。
有片刻寂静,霜兰儿上前,低低问道:“这位公子,不知方便同船?小女子有急事赶往越州,再耽误不得了。
公子……”
她没再继续说下去,原是那名男子徐徐转过身来。
他微微抬起纯白伞柄,露出佩戴着一枚黑玉额环的额头,清澈的眼,目光明净如天光云影,清澈又温和,高挺的鼻梁,薄薄的唇。
一袭白衣潇潇,像是披着冷月银辉。
一身的白,连同手中的伞,也是白色。
唯一一点黑色便是他额头上的黑玉。
白与黑,在他身上辉映得如此和谐。
霜兰儿愣了愣,一时间竟似置身云中仙境,如此清尘脱俗之人,世间少见。
男子眸线不动,望了望霜兰儿。
一袭素色长裙,未挽起的长发齐齐垂在腰间,像是烟雨中泼墨写意的一方瀑布。
他极轻地点了点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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