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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三章:夜探祠堂与“担山”
之重
槐树坳的夜,浓得像打翻了墨缸,沉甸甸地糊在破败的屋顶和盘虬的老槐枝桠上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只有生产队部那盏昏黄的电灯,有气无力地照着墙上“破四旧,立四新”
的鲜红标语,红得像刚吐出来的血。
苏楠缩在自家四面漏风、自带天然“空调”
(冷风)的土坯房里,就着墙角渗出的、能当调味品的湿冷霉味,小口小口地啃着最后一点硬得像微型板砖的窝头渣。
喉咙里干得冒烟,连唾沫都成了奢侈品,咽下去比吞砂纸还剌嗓子。
小石头失踪时留下的那只孤零零、沾满泥巴的小鞋,仿佛自带投影功能,死死烙在他眼底,循环播放。
寒潭深处那模糊的巨大黑影和催命符般的孩童嬉笑声,更是像冰冷的毒藤蔓,一圈圈缠绕着他的心脏,越收越紧,勒得他只想唱《国际歌》壮胆。
“工分?窝头?扣就扣吧!
赵扒皮,有本事你扣我下辈子工分!”
苏楠心里发狠,目光却死死钉在窗外祠堂那阴森矗立的轮廓上。
那地方,被七爷看得比他那俩盘出包浆的核桃还金贵!
里面一定藏着能让这吃人不吐骨头的鬼村彻底现原形的终极答案!
说不定还有七爷私藏的腊肉!
“工分挣不安生,命也得搭进去试试!
万一…顺点供品出来呢?”
苏楠把最后一点能崩掉牙的窝头渣狠狠拍进嘴里,用尽洪荒之力咀嚼着,粗糙的麸皮刮得喉咙火辣辣地疼,仿佛在咽玻璃碴子。
“就当…最后的晚餐?呸!
真不吉利!”
他像只训练有素的狸猫(饿瘦版),悄无声息地溜到窗边,侧耳倾听。
屋外,除了远处几声饿得有气无力的狗吠(估计也惦记着窝头),和风吹过老槐树叶发出的、如同鬼哭般的呜咽,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。
时机到了!
月黑风高,正是做贼…呃,探查真相的好时候!
他深吸一口气,努力压下那颗在胸腔里玩命蹦迪、擂鼓般的心跳,调动起脑中那枚冰冷的“通幽”
符文——这玩意儿现在就是他唯一的“高科技装备”
,比赵铁柱的手电筒还金贵。
精神像无形的、颤巍巍的触须,小心翼翼地探向祠堂方向。
守卫是七爷的心腹,老鳏夫孙头,一个耳朵比摆设强不了多少的老家伙。
此刻,他正抱着那杆比他岁数还大、枪栓都未必拉得动的破旧老套筒,缩在祠堂大门旁那个比狗窝强点的耳房门洞里打盹,鼾声断断续续,跟拉风箱似的。
巡逻?不存在的!
槐树坳的夜晚治安,全靠狗(饿的)和祖宗(吓的)。
“天助我也!”
苏楠心中一喜,随即又给自己泼冷水:“别高兴太早,苏楠同志,你现在的状态,连只瘸腿鸡都抓不住…”
他蹑手蹑脚,像一抹营养不良的游魂,贴着墙根的阴影,向祠堂摸去。
冰冷的夜气如同无数根细针,嗖嗖地钻进他单薄的、棉花都结成块的破棉袄,激得他牙关咯咯打颤,表演起了人体架子鼓。
离祠堂那两扇厚重的、刷着斑驳朱漆、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“鬼门关”
还有十几步远,一股混合着陈年香灰、朽木腐败和某种难以言喻的、类似铁锈混合着隔夜血腥的阴冷气息就扑面而来,呛得他差点把刚咽下去的窝头渣喷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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